被迫害的不安全感与毁灭世界的愤怒投射--致敬克莱茵与科胡特_重庆心理咨询|心理医生|婚姻情感心理咨询师【心旅心理咨询中心】

摘要：“总有一种极不安全的感觉，感觉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与事物都想来迫害我”。这是神经症、人格障碍、精神病性来访者，可能都会共有一种感觉。区别只在于神经症的来访者人格成熟度更高，更多采取压抑而非分裂的防御机制。并且，神经症性来访者人格的内聚程度更高，象征能力未被破坏。对于心理咨询临床而言，这意味着，神经症比人格障碍和精神病性的来访者更好治疗，更容易从领悟性的心理治疗方法中获益。
对于这种被迫害的不安全感，近一个世纪前，客体关系创始人级别的心理学家，克莱茵女士已经做出了一个伟大的解释：被迫害感是个体内在无法处理的愤怒的投射代价。也就是，为了不让内在愤怒、攻击的坏情绪破坏内在好客体，必须把这种愤怒投射出去：不是我想攻击你，而是你想攻击我。投射的好处是保护了内在的好客体，保护了个体心理的平衡和人格的完整性，但代价就是要承受外部攻击的被迫害感痛苦。因为这种投射只是一种心理防御操作，所以它并不会真正解决问题，而会把问题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例如，因为敌意投射导致的对他人和世界的恐惧、逃避、绝望，以及内疚、愤怒等，构建起复杂的临床症状群。被迫害的不安全感及其衍生的症状群，会一直折磨着来访者。
克莱茵构建的理论虽然准确地解释了来访者被迫害症状的起源学，但她的治疗方法从本质上来说却是认知的，主要是通过诠释。对某些类型的来访者来说，准确的诠释不一定有益，因为来访者可能会把咨询师的诠释理解为对自我的攻击--原来都是我的错或者我又错了。
相形之下，科胡特的共情会让来访者更温暖。科胡特写道：愤怒是对没有回应的环境的反应。
理论公式可以浓缩为一句话，但来访者真实感受的厚度却可能超过一本书。心理咨询需要理论的指导，咨询临床实务却是咨询师将所学各派理论、技术与临床经验结晶成的工作艺术。本个案中，咨询师的动力学取向与认知疗法不同的是，咨询师并不需要对来访者进行认知矫正。来访者的问题起源于被忽略的无人陪伴而非认知缺陷。也就是，来访者缺乏的是关系体验而非认知教育，来访者只是有心理问题而非智力问题。咨询师需要做的是补足来访者成长过程中缺乏的健康养育者陪伴角色，只需要高质量地去陪伴来访者，看到来访者并给予无条件的关注和支持，来访者的自我就会因为有了心理支持而开启解除压抑、宣泄愤怒、自我修复的潜意识心理活动过程。
本文以咨询会谈节录的形式描述了：来访者婴幼儿期无人陪伴导致的毁灭世界的愤怒，这种愤怒投射后形成被迫害的不安全感。咨询师引导来访者看到创伤，解除对愤怒的压抑。当来访者被允许宣泄压抑的愤怒后，来访者内在获得了自由--不再需要投射的心理防御，开启了自我修复的心理活动过程。
我不想读者因为我的文章就对心理咨询过程产生神奇的期望。事实上，笔者所写作的文章都是心理咨询从量变到质变的“咨询之花”。而离开了前期的量变过程，质变的“咨询之花”将无处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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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匿名保护的前提下，部分披露来访者的会谈内容来访者已知情同意。小标题与着重号及括号内的理解部分为笔者所加。

1、看到创伤、允许被压抑的愤怒发泄。

咨：自由联想。
来：突然我会感觉到紧张。
咨：就从那种紧张的感觉自由联想吧。
来：……
我有一种随时会被迫害的感觉。
咨：就从这种随时会被迫害的感觉去自由联想。
看看会出现什么？
来：我脑海里。
有一个画面。
不知道是我自己加工的。
还是本来就存在的。
就是在我妈妈单位的宿舍里。
在床上有一个小婴儿。
只有她一个人在那里。
（无人陪伴对心理上很幼稚，还处于共生期的婴幼儿来说是一种非常可怕的感觉）
咨：我们去看看这个小婴儿。
穿的什么衣服。
什么状态。
来：双层纱布的袍子一样的衣服。
被扎在一个小棉被里。
脸上的想要挣脱很痛苦。
但她挣脱不了。
她表情很着急、痛苦、不知道怎么回事。很生气。
在哭。

我刚刚脑海里。
在她床后面的墙壁上有一个窗户。
有一个男的好奇往里面看，听到小孩子哭发生了什么？撩开窗帘看。
这个男青年。就是我继父年轻时的一个照片的样子。
咨：嗯。
继续，看看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来：这个小孩哭了一段时间。
她发现她身体根本动不了。她后来哭累了就不哭了。
她就看着，床上蚊帐那个头顶的位置。就一直看着这个顶。
就是在发呆的样子。
就有一种神游的感觉。
好像身体在那里。
但她的思想已经出去了，很自由。
身体虽然被禁锢了，但她的精神、思想跟灵魂可以到处去走走看看。
（心灵开始启用防御机制）
咨：我们跟着她的灵魂，看她去了那里？
来：她去了她亲生父亲的家里。
我脑海里闪现的是我亲生父亲家，奶奶的房间。
咨：房间里有什么？
来：房间我是有印象的。
五六年级时，曾经去住过几天。
那个时候我夜里梦游了。
我刚才脑海里就闪现了我梦游的画面。
房间夜里很黑。有一个灯是亮着的。
我一直想去抓那个灯。
这个小婴儿就看着六年级的我，一直朝墙壁上走。
一直抓着那个灯泡向下拽。
（无人陪伴，失去关系就是自我的黑暗，抓住灯代表抓住光明，灯泡的光明无法替代来访者真正需要的--在场的母亲--养育者的抱持所带来的安全感。）
咨：继续。
来：那个房间一个角落，就很黑。
我感觉很黑的里面。好像有一个鬼影子。
咨：去看那个鬼影子。
来：那个鬼影子，顶着一个黑色的斗篷，脸是白色的。
两个手突然伸出来像要抓我一样。
她手上的骨头贴着皮肤。很苍白，像骷髅。前面的爪子很尖。
嘴巴张得很大。
感觉她要抓我过去吃了。
（无人陪伴的恐惧与愤怒，投射出去变成了可怕的鬼的形象）
咨：不管她做什么，都不要动。只是看着她。
来：鬼影子胡言乱语，不知道在说什么。
脸上的五官扭曲，变来变去的。手在空中乱摆。
鬼影子好像消失了。
那件黑色的袍子掉在地上了。
咨：你看到那个袍子有何感受？
来：好像没有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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咨：现在你打算做什么？
来：我打算躺到奶奶床上睡觉。
咨：好。
看看你睡下之后，又会发生什么？
来：我躺下之后，那个床一直在剧烈的摇晃。
睡在我身边的奶奶。突然变成狮身人面像。
又像套娃一样许多层。
一层一层站起来。
咨：每一层都是些什么人？
来：就是狮身人面像的形象。
埃及艳后的形象。
还有一只猫。
最后一层盖子打开之后，里面只剩下一个小花生。
小花生我拿起来剥了之后尝了尝。
它是生的。吃了还有点甜。
咨：嗯。
来：我们家小狗在我们房间后面咬东西。
我听到这些声音，它是要故意迫害我。
我觉得，所有突然的声音，都是要迫害我。
我的每一寸毛孔与皮肤都不安全。
咨：嗯。
来：我觉得现实的世界，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想要害我。
（投射之后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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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自由联想时，发现那些我恐怖的东西。我一直看到它，发现最后也没有那么恐怖。
我发现奶奶就是套娃一样，就是一个小花生。而且，我吃了，甜的。只是生花生而已。
我就想在奶奶的床上躺一会儿。

咨：嗯。
来：我突然又变成一个小婴儿的样子了。
不知道为何？
对着床顶的蚊帐，尖叫。
发泄着对这个世界所有的人的仇恨，恨不得用我的尖叫，毁灭全世界。

咨：用现在的你，去问一下小婴儿。
问她为何？
为何想毁灭全世界？
来：她恨所有的人，为何没有人陪她。
没有一个人管她。
咨：嗯。
来：她恨这个世界上。
为何要生了她之后，生了她之后，为何又没有一个人在她身边。
所有的人对她就是一个旁观者。
小婴儿继续尖叫。
尖叫的声音能量特别强。
尖叫之后，把她的亲生父亲，继父，所有的人，所有的树木全部摧毁了，包括地球也摧毁了。都炸成了碎片。
包括她自己也变成了一些碎片，飘浮在外太空里。
（无人陪伴的愤怒多强烈，投射后被迫害的恐惧就会有多么强烈。现在愤怒可以宣泄出来了）

咨：现在看看飘浮在外太空的碎片如何了？
来：碎片变成了一个笑脸。
这个小孩子的苦笑的笑脸了。
她说：所有的人都跟我一起毁灭了。
让你们都不来陪我。这个世界都毁灭了。
咨：嗯。
来：不知道她在笑还是在哭。
还有放声大哭。

咨：你看到这个没有人陪伴的小女孩，你想对她说点什么。做一点什么？
来：她说她不想听我们说。
不想听我们解释什么。
只想发泄一样地哭。
她要哭。
要让全世界所有的碎片，都要跟着她再次毁灭一次。
所有的碎片。都在整个虚空中不停地被翻腾。
被她哭泣的声音穿透。
这个世界全部变成了灰色的坟墓了。
她不想听我说什么。
她说太迟了。
她已经把一切毁灭，把世界毁灭了。
她说就这样毁灭吧。
就这样没有意义的飘浮吧。
反正所有的人都会为我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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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被压抑的愤怒发泄之后，内在开始修复创伤。

咨：嗯。
我们现在来看看这个很恐怖的攻击力量。
你放在内心的那个部分。
或者内心放不下，放在哪个地方去了？
来：我可能放在肩膀吧。
放在那里吧。
咨：你怎么知道，你放在这个肩膀的？
来：因为我感觉我肩膀里总是很堵。经常又堵又疼。
咨：嗯。
来：刚刚那个小孩子变成了灰尘之后，说一切太迟之后。
那个灰尘又变成一个小孩，躺在草地上，灰尘变成枕头。
嘴巴里叼着一根草，看着灰空的世界。
我看也很逍遥自在的。
这个世界里没有一个人，但她很逍遥自在的。

……

我感觉到，我被扎在这个被子里。
世界上一切的东西都有可能来伤害我。
我感受上，所有的东西都会来伤害我。

咨：因为这个小孩失去了陪伴与保护。
（共情）
来：对。
她身边没有人。
手脚还是被绑住的。
咨：所以，她毁灭世界的力量，只是在她的灵魂与幻想当中。
（解释）
来：对。

咨：继续自由联想。
来：小女孩之前嘴巴里叼着的草，突然从灰色变成了绿色了。
好像她的手与草地恢复成彩色的了。
她爬起来看看这个草地。这是一个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这些草在随风摆动。
她张开手臂，在草地上跑来跑去。一边跑，一边叫，我自由了。

（宣泄愤怒之后，她内在的心灵获得了自由，因为不再需要投射了。被压抑的愤怒宣泄，意味着不再需要投射。也意味着因投射而导致被迫害的不安全感，将会减轻或消除。更进一步，意味着个体将有能力开始内在人格的整合--投射源于分裂，以保护好客体，不再投射意味着个体可以开始有能力进步到将好与坏客体整合在一起。那意味着：个人的心灵将变得更加成熟，意味着心灵开始成长。这解释了本文后半段，来访者自发开始的内在修复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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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上打滚。
在地上扯草。
在草地上玩。
玩累了在草地上继续看着天空。

刚才画面变得特别快。
小女孩跑着跑着。看到河边插着稻草人，是一个小男孩。小女孩问它为何不动？它说自己没有生命。
小女孩说我之前也没有生命。后来活过来了。
我可以帮你变成一个人。
（开启自我修复过程）
她把手放在小男孩身上。小男孩变活了。
一起在草地上跑。
小男孩长大了。变成了我老公。
在草地上自由恋爱。
后来生了一个小孩子。
三个人是很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但他们三个还是一个孤岛。
只有三个人。
对怀里的小女孩说，我们不能让你一个人长大。
小女孩很甜地笑了。

（这个母亲与小孩都是来访者。是停止投射获得自由的来访者和混合着成年来访者的部分。来访者启动了自我修复过程：这个小孩是童年没有被陪伴与保护的来访者，现在这个没有被陪伴和保护的童年来访者现在开始得到她缺失的陪伴和保护了。）

突然打雷了。
下雨。
他们没有地方躲，在野外生活。
就蹲下来，帮小女孩躲雨。
两个大人都在祈祷躲雨。
小女孩开始很紧张。
但看到父母帮她挡雨，以为在与她做游戏。又笑。
然后，天变黑了。
变黑了之后，雨停了。
她们抱着小女孩。
在田里走来走去。
他们没有衣服。
赤裸着身体。
他们没有任何东西。
就是光溜溜的。
在田里走着。

他们指着天上的星星，对小女孩说，那是什么星。什么星。
他们累了就在草地上躺着。
有点冷。
这一男一女扯草。想纺织成被子。
他们织了很厚的被子。
在被子下睡觉了。

远处有狼的叫声。
他们这样是不行的。
是有危险的。
这时候，这个男生发现草地已经不再只是草地了。
草地旁边有一些边界的地方。
有一个村庄。
有一些土房子。
他想要学着那个样子，也用土建设一个房子。这样，他们就可以有地方遮风挡雨。防备野兽。
决定天亮以后起来造一个房子。

这个小孩与女人都睡着了。
这个男生一直在思考。
怎么造房子。怎么弄一个他们的家。
然后，他们三个人。
都在草被子里睡着了。

……